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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回 红叶贺

  正文 第七回 红叶贺 (第2/2页)
  
  源氏公子回到二条院,在自己的居室里躺下休息,心中的苦恼无法排解,他想待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再到岳父左大臣宅邸。庭院里种植的花草树木,呈现一派绿韵,其中石竹花盛开得尤为艳丽,源氏公子摘下一枝,连同一封信送到王命妇那里,叫她转交给藤壶妃子,信里想必写了许许多多。公子还附了一首歌曰:
  
  “香花比拟小皇子,
  
  慰藉愁肠泪更多。
  
  艳丽花开固然好,将它比作小皇子来看待,这人世间也是渺茫无着落呀!”
  
  王命妇大概是赶巧逮着了好机会,将花和信呈给了藤壶妃子,王命妇趁藤壶妃子看信的机会进言道:“请您在这石竹花瓣上,哪怕写上如丁点灰尘般的只言片语……”藤壶妃子此时适值内心百感交织,万分惆怅之际,于是像随便涂写似的,写了字迹模糊的两句:
  
  泪袖前缘育此花,
  
  何忍疏远怠慢它。
  
  王命妇高兴地将此答歌转给了源氏公子。源氏公子原本以为今天照例是不会收到她的回音的,独自躺着陷入沉思,这时突然获得此答歌,心情格外激动,无比高兴,不禁热泪潸潸。
  
  源氏公子一边读藤壶妃子的答歌,一边独自发呆,躺着沉思良久,心中的郁闷无论如何也排解不了。每当这种时候,公子照例要到西厢殿紫姬的居室那边去散心。源氏公子衣冠不整,鬓发蓬乱,没有穿外衣,只穿便服里面的衣服,一边奏出曲调柔和的笛声,一边走出自己的居室,来到紫姬的房间,窥视了一下。只见紫姬斜靠俯卧的样子颇富情趣,宛如方才那枝饱含露珠的石竹花,美丽又可爱。她似乎在撒娇闹别扭,因为源氏公子回到二条院却没有立即到她这里来,她觉得受了委屈,就不像往常那样出来迎接他,而独自任性撒娇。源氏公子坐在房间一头,对她说:“到这边来。”她也佯装没有听见。紫姬嘴里轻声吟诵“满潮浸泡海滨藻”,而后不好意思似的用衣袖遮掩着嘴,姿态潇洒,形体婀娜。“哎哟讨厌!你怎么会把这种句子记住了呢。‘潜入水中招人嫌’,意思是说这样做不好呐。”源氏公子说着命侍女将筝拿过来,源氏公子教紫姬弹筝。源氏公子说:“筝琴的琴弦中的细弦最容易断,这是最麻烦的。”说着把琴调子调低成平调,首先自己来调试拨弄,仅只弹最简单的试琴调的谱子,然后把筝推到紫姬跟前让她弹。紫姬不能只顾一味闹别扭,她坐起身来操筝,弹得相当干净利落。由于她的个子还小,得伸展躯体,方能自如地运用左手压弦,她那手的动作很美,公子觉得她着实可爱。公子吹笛子和着她的筝声,并教授她一些技法。紫姬领悟得很快,再困难的曲调,只需教一次她就记住了。无论做什么事,她都十分心灵手巧,富有创造性,缘此源氏公子觉得她才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如意称心的意中人。《保曾吕俱世利》这个曲子,名字虽然有点怪,但是其节奏旋律很有意思,源氏公子用笛子吹奏一曲后,让紫姬与他合奏此曲,她弹得虽然不够娴熟,但是拍子准确无误。公子听起来觉得非常精彩。
  
  天黑掌灯时分,源氏公子与紫姬双双在灯下观赏画,因为先前公子曾说过要去左大臣家,所以随从者在门外故意咳嗽两声,说:“天快下雨了。”意在催促公子出门。紫姬一向胆小害怕,心中闷闷不乐,她也不看画了,就势伏在画上,那姿势可爱极了,源氏公子伸手抚摩她那披散纷垂的密厚秀发,替她整好,并说道:“我不在你就想念我是吗?!”她点了点头,公子说:“我也是,一天不见你,心中就觉得很痛苦。不过,你现在年纪尚幼,所以我不需多心顾虑,当前,我首先得顾忌到那些性格乖僻爱起疑心好妒忌的人,照顾她们的情绪,以免招来诸多麻烦,所以眼下我才暂且这样频繁外出。等你长大成人以后,我就决不外出了。我之所以想尽量不招人怨恨,为的是希望尽可能长寿,以便随心所愿地度过我们俩的美好时光呀。”公子体贴入微地说了这番话后,连紫姬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没什么话可说了。不大一会儿,她就势靠在源氏公子的膝上睡着了,那姿态格外天真令人怜爱。于是,源氏公子对随从人说:“我决定今晚不外出了。”随从人员遂离席退下,侍女们将膳食端了上来。源氏公子把紫姬唤醒,对她说:“我决定不外出了。”紫姬的情绪顿时变得欢乐,起身同源氏公子一道用餐。但是紫姬吃得很少,只是用筷子沾了一下菜肴而已,她似乎还有点放心不下地说:“那么我们就歇息吧!”源氏公子暗自想道:“如此可爱的人儿,我怎能弃置不顾呢,纵令奔赴黄泉,也难以割舍她而独自前往呀!”
  
  紫姬如此依依不舍地把公子挽留住,这是常有的事,这种消息自然会不胫而走。传闻传到左大臣宅邸,葵姬身边的侍女们也纷纷议论开了,有的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呀?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啊!迄今没有听说有什么人在公子身旁,如此贴近他,缠住他不放,又这么撒娇,准不是个身份高贵、品格高尚的人,说不定是在宫中偶然瞥见某个中意的宫女,错加宠爱,为了避免世间人们的闲言碎语,才把她藏匿起来的吧。公子四处宣扬说她还是个不懂世事的、令人怜爱的小女孩儿呐,也许也是这个缘故吧。”皇上似乎也听说源氏公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体谅并且很同情左大臣难过的心情,他对源氏公子说:“可怜左大臣十分担心,总是唉声叹息,这也是难怪的。当你还是年幼无知的时候,左大臣就一直百般呵护你,做你的保护人,尽心尽力照顾你,他的这份心意有多么厚重,你知道吗?你年纪也不小了,对他的担心叹息你怎能置若罔闻,你为什么如此薄情负义?”听了父皇的这番话,源氏公子只觉得实在对不起岳父左大臣,从而没有作任何回答。天皇心想:“这孩子大概不喜欢葵姬吧。左大臣用心良苦,着实可怜啊!”接着天皇又像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又不像是个好色之徒,没有不正派的行为,宫中有的是侍女,宫外到处都有各式女子,既没见也没听说你对谁动心而去拈花惹草,你究竟把谁藏在何处,以致招来你妻子和岳父如此的怨恨呢?!”
  
  天皇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在女色方面,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称心者,连采女、女藏人等,只要容貌风姿秀丽、趣味高雅,天皇都格外喜欢,因此近来,机灵麻利的宫中女供职者大量聚集。源氏公子只要和她们开句玩笑,她们就无不争着上前来。可是,对这样的一些侍女,也许是公子见惯了的缘故,丝毫没有引起他追求的兴趣,因此侍女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时还故意试探性地对他说些带挑逗性的戏言,但是他表面上总是持不即不离的态度,保持在不使对方觉得自己不知风趣的火候上来对待她们,实际上他从不乱了方寸。缘此有的侍女就以为公子是个过分一本正经、美中不足的人。
  
  却说宫中有个年纪相当大的典侍,出身门第高尚,本人的人际关系不错,是个有心机的人,颇受人们的敬仰。但是说来也怪,她天生喜好卖弄风骚,在情爱方面每每有轻率的举止,源氏公子颇为纳闷,心想:“她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还那样放荡?”于是他尝试着对她说了几句戏言,对方竟大肆认真起来,全然不顾彼此多么不般配。源氏公子虽然觉得她真可怜,但是又觉得这老妪毕竟也别有一种风趣,偶尔也曾与她相会,但又怕被别人知道,毕竟与一个过时黄花交往有失体面,因此在人前有意疏远她,这样就招来该典侍的极度怨恨。
  
  有一天,适逢该典侍服侍天皇梳头,梳理完毕,天皇召唤侍候他换装的宫女,前往更衣室去,剩下该典侍,此外别无他人。这个典侍今天的装扮比往常更显得干净利落,她的姿态、头发的发型很娇艳,衣裳的穿法也很合体,相当华丽,一派风骚撩人的体态。源氏公子看了很不舒服,他觉得:“年纪那么大了,何苦还想往年轻里打扮,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源氏公子毕竟很难装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于是拽了拽她的衣裳下摆,她立即将绘有相当艳丽却不算扇画的彩图扇面遮住容颜,猛回首瞟了公子一眼,传送秋波,只见她的眼睑相当发黑,眼眶凹陷,发端等处非常蓬乱。源氏公子心想:“拿着一把与年龄相比多么不相称的扇子呀!”于是,他把自己手持的扇子和她的交换过来,看了看,只见鲜艳耀眼的深红色扇面上,用泥金画满了树梢高耸的森林,另一面则是以苍劲笔迹、带有典雅意趣的情怀,信笔书写了“荒林树下老草密”。源氏公子心想:“她居然还选了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和歌句子。”不禁微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荒林夏日乃佳宿’吗?”而后,源氏公子觉得过多地与她对话,太不般配了,让别人看见了也怪麻烦的,可是女方却毫不介意,她吟歌曰:
  
  君来可刈驹饲料,
  
  过分茂密树下草。
  
  这显然是一派风骚撩拨的姿态。源氏公子答歌曰:
  
  “林荫不绝驹麇集,
  
  何苦涉足惹睥睨。
  
  人言可畏呀!”源氏公子说着即欲离去,典侍拉住他说:“我从未曾遭受过这般伤心事,如今这把年纪还蒙受如此羞辱。”说着痛哭了起来,源氏公子说:“我很快就会给你写信的,因为我心中还是想念你嘛。”说着拂袖甩开她而急忙出门,典侍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缠住他,满心怨恨地说:“横竖此身宛如‘桥墩’啊!”此时,天皇刚更衣完毕,从隔扇缝里窥见此般情景,心想:“这两人太不般配了!”天皇觉得实在滑稽,自言自语:“平素人们总说源氏公子太一本正经,而为他担心,其实不然,瞧,连这样的也不放过呐。”说着笑了笑,典侍虽然颇觉难以为情,可是转念又想:“古人不是也说为着心爱之伊人,‘濡衣’又何妨吗?”因此,她也不为自己强作什么辩解。
  
  旁人则议论纷纷:“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啊!”这种传言传到了头中将的耳朵里,他心想:“我在拈花惹草方面,用心可谓无微不至的了,竟然没有察觉到还有那么一个风骚的半老徐娘。”于是想试着去会会那个春心未减的老女,遂主动找上门去,终于与她结下了露水姻缘。这位头中将也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因此典侍本打算以此人来取代那位薄情的源氏公子,然而实际上办不到,她觉得“自己心目中最想见到的人,还是源氏公子一个人,任凭谁都无法取代”。这是多么异想天开的痴情啊!
  
  总之,典侍与头中将的私通,是在极其秘密中进行的,因此源氏公子也不知道实情,典侍每次见到源氏公子,都倾吐自己满心的哀怨情绪,源氏公子见她那么大年纪了,怪可怜的,想安慰她几句,可心中又不愿意,觉得太麻烦了,因此,好长一阵子没有和她见面。一天傍晚下了一场雷阵雨,雨后天气清爽宜人,源氏公子于黄昏的微暗中,在温明殿附近悠闲地漫步,听见这个典侍正在兴致盎然地弹奏琵琶的声音。原来这个典侍每逢御前有演奏会,她必加入由男人们组成的管弦乐队在天皇御前演奏助兴,她的琵琶演奏技艺格外高超,乐队里似乎没有人能胜过她。恰逢此时她在情场上不顺心,撩拨琴弦可以发泄她内心的积郁,因此她弹出来的琵琶声听起来格外哀怨动听,她还放声唱起“干脆下狠心,做个种瓜娘”,歌声相当嘹亮,可是歌词在源氏公子听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源氏公子侧耳倾听,联想起昔日白乐天在鄂州倾听淑女弹琵琶的情景,他想:“那时大概也是荡漾着这种情趣吧。”典侍的琵琶声蓦地停住了,可以想见她定然显露非常苦恼的神色。源氏公子小声吟唱催马乐《亭子》,并倚靠在柱旁,典侍遂接上该歌跟着和唱“君自推开可进来”,源氏公子觉得她的这种举止也迥异于一般女子。典侍吟歌曰:
  
  亭中无有湿衣人,
  
  惟有苦雨降倾盆。
  
  吟罢深深地叹息。源氏公子心想:“你情夫无数,为什么独往我身上倾泻怨恨?何苦情痴到如此程度,真讨厌啊!”于是吟道:
  
  觊觎人妻多麻烦,
  
  伫立亭中更不惯。
  
  源氏公子吟罢,欲就此离开,可是转念又想这样做未免太绝情,结果还是走进她房门顺应了她,和她搭讪几句。虽说是逢场作戏,倒也难得另有一番情趣。
  
  却说头中将一直对源氏公子很不服气,觉得:“源氏公子总是装作非常正经的样子,经常责难我行为欠检点,可是他自己却悄悄地到处拈花惹草,肯定私藏了许多情妇,还佯装坦然自若的样子,我得设法捅破他的这层伪装。”如今发现源氏公子走进了典侍的房间,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心情着实愉快。
  
  头中将心想:“这种时候,我得吓唬他一下,逼得他无路可走,再问问他‘嘿!吃尽苦头了吧’”。于是,暂不露声色,以便麻痹对方。
  
  这时,刮来一阵冷风,夜色渐深,头中将估计这两人已经就寝,于是,悄悄走进典侍房间。却说源氏公子总觉心里不踏实,从而也睡不着,因此听见房内有动静,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头中将,还以为是那个修理大夫,至今难忘典侍的旧情,而深夜前来探访。让他看见自己同那样一个老女有这种极不合适的行为,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于是他对典侍说:“啊,真麻烦,我走了。你明知那个人会来,早已有蜘蛛的预兆,却瞒着我,太过分了。”说着匆忙中只顾拿起一件贵族便服,就躲到屏风后面去了。头中将看见源氏公子的狼狈相,强忍住笑,他走到源氏公子刚才拉开来的屏风旁,突然将屏风嘁里喀嚓地折叠起来,故意让它发出好大的响声。典侍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却相当风骚,容易赢得男性欢心,过去也曾数度遇见过诸如此类争风吃醋令人焦虑的场面,凭她的经验,表面上似乎还能沉着应对,但她还是非常担心,生怕这个潜入房内的来客会对源氏公子怎么样。她苦闷、紧张得发抖,紧紧地拽住这个来客。
  
  源氏公子本想迅速逃离现场,以便不让那来客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副衣冠不整的狼狈相,想象那丑态百出的背影,太不成体统了,因而踌躇不前。头中将也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故意缄默不语,只顾装着极其气愤的模样,唰的一声拔出大刀,典侍慌张失措,旋即呼喊:“且慢且慢!”说着跪在头中将跟前,合掌求饶,头中将觉得甚滑稽,差点噗嗤地笑出声来。这个典侍本是很会往年轻里打扮,表面上显得婀娜多姿、风骚十足,其实她已是个五十七八的老女了。此时她只顾狼狈周章而忘却了自己的蓬发乱衣。这个惶惑不安、战战兢兢的典侍,夹在两个无与伦比的、年方二十上下的年轻貌美的贵公子之间,显得多么滑稽和不协调。
  
  头中将故意装作陌生人一般,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势,这样一来,源氏公子反而看出破绽,清楚他就是头中将,心想:“他准知道是我,才故意如此放肆地恶作剧。”真是太不知分寸了。
  
  当源氏公子知道对方是头中将之后,觉得他的这副模样实在太滑稽了,因此抓住他拔刀的那只手腕,狠狠地拧了他一下。头中将知道自己的伪装已败露,甚感遗憾,同时再也强忍不住地笑出声来。源氏公子说:“你刚才的作为是来真的吗?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嘛,快让我把便服穿好。”头中将一把抓住便服不放,不让他穿。“那我也让你同我一样!”源氏公子说着伸手去扒头中将的腰带,试图剥掉他的便服,两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过程中,源氏公子衣服的缝线被七零八落地拉扯开了。于是,头中将吟道:
  
  “掩隐虚名终败露,
  
  绽线裂开露内服。
  
  套上这破绽多处的衣服,势必引人注目吧。”源氏公子答歌曰:
  
  明知吓人反害己,
  
  一意孤行坏主意。
  
  两人对歌之后,心头的怨恨也烟消云散,双双都是一副衣冠不整的难看模样,一起离开该处了。
  
  源氏公子回到二条院宅邸后,心中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人家发现了,实在遗憾。”不久就睡着了。
  
  典侍觉得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事,真是凄惨,她发现那两人落下了和服裙裤和腰带等物品,于是翌日早晨就给源氏公子送去,还附上一首歌曰:
  
  “二位常来复又去,
  
  怨恨留恋何意义。
  
  我‘情意何如已露底’,徒悲戚啊!”源氏公子看了,心想:“此人真厚脸皮。”有点讨厌,可是一想到昨夜里她那走投无路的惨状,又觉得她怪可怜的,于是答歌曰:
  
  波涛纵凶无威震,
  
  拍岸遭扰岂不恨。
  
  仅此寥寥数语而已。源氏公子断定这条腰带是头中将的,因为他发现这腰带的色彩比自己的便服的色彩浓艳,再看看,发现自己的便服一边袖口的加长半袖子也被撕断,不见了。源氏公子心想:“世事真是怪怪的,看来热衷于拈花惹草的人,果然是失态者多呀。”他觉得自己也该检点些才好。
  
  头中将在宫中值宿,他将源氏公子的那半截袖子包好给源氏公子送去,并附上一言说:“请先把这个缝好吧。”
  
  源氏公子恨恨地想道:“这袖子怎么会落到他手里呢?”又想:“倘若这条腰带没有落在我手里,那该多遗憾。”于是,源氏公子用与那腰带同样颜色的纸张将那条腰带包好,并附上一首歌给头中将送去,歌曰:
  
  惟恐埋怨情丝断,
  
  花田腰带即归还。
  
  头中将收到腰带及此歌后,旋即答歌曰:
  
  “君窃取我花田带,
  
  恩情断绝恨满怀。
  
  我心头之怨能消吗?”
  
  将近中午时分,他们各自分头上殿参谒,源氏公子摆出一副冷静从容的架势,若无其事的样子。头中将内心窃笑,但因为当天公事繁忙,是上奏天皇和宣旨下达的日子,源氏公子看见头中将那副故作威仪端庄、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每当彼此的视线偶尔相遇时,自然相互作会心的微笑。遇上无人在场时,头中将就走到源氏公子的身边,十分妒恨,斜眼看着他说:“你的秘密事,不敢再尝试了吧?”源氏公子回答说:“怎么会呢,倒是空手而归的人才可怜呐。不过真正可忧的是世间‘人言可畏’呀。”两人交锋了一阵后,自然休战,并约好若有人问及此事,缄口保密,一道效仿古人“若问犬上鸟笼山”。
  
  此后,偶有机会,头中将就拿此事作为揶揄源氏公子的材料,源氏公子觉得:“这都是那个难缠的老女闹的。”大概以后再不敢干此种事了吧。可是那个典侍却依旧卖弄风骚,每每怨恨源氏公子薄情,使得源氏公子好不困窘。头中将则没有将此事告诉他的妹妹葵姬,而是试图把此事当作抓住了源氏公子的把柄,必要时可以拿出来,起点威吓作用。
  
  由于天皇格外宠爱源氏公子,连诸多身份高贵的皇子们,对源氏公子都得敬畏三分,多半敬而远之,惟有头中将不服气,决不被源氏公子所压倒,哪怕遇上丁点小事,也要与源氏公子争个高低。原因是,惟独头中将与葵姬是同母所生,头中将觉得:源氏公子不过是皇上的儿子罢了,而自己呢,父亲是诸大臣中最受天皇器重的国戚左大臣,母亲是公主、天皇的亲妹妹,自己从小就在身份如此高贵的双亲百般呵护万般宠爱下长大的,论身份有哪点亚于源氏公子呢。从人品上说,自己具备了贵公子的一切条件,尽善尽美,是十分理想的。
  
  这两个人之间,在风流韵事方面的竞争,各有相当异乎寻常的高招,若一一叙述,难免冗长,就此打住。
  
  七月间,藤壶妃子即将被册立为皇后,源氏公子已由中将晋升为宰相。天皇准备在近年内让位给弘徽殿女御所生的皇太子,并立藤壶妃子所生之子为皇太子。但是这新皇太子没有后援人,他外家诸舅父都是皇子,但已降为臣下。当时是藤原氏之天下,天皇不便令源氏的人摄政,因此不得不将新皇太子的母亲册立为皇后,以便加强新皇太子的势力。弘徽殿女御得知此事,大为不满,这是自然的了。天皇对她说道:“你的儿子不久将即位了,届时你就稳居皇太后的尊位,放心吧。”的确,世人难免纷纷议论说:“这女御是皇太子的母亲,进宫已有二十余年。当今的天皇要将藤壶妃子册立为皇后来压倒她,恐怕困难吧。”
  
  册立藤壶妃子为皇后的仪式举行完毕的当天晚上,已晋升为宰相的源氏公子进宫奉陪。藤壶妃子是先皇的皇后所生,在同样是后妃者中出身特别高贵,再加上又生了一位掌上明珠般的小皇子。缘此,天皇对她备加宠爱,别人对她更格外崇敬。何况郁郁寡欢的源氏宰相,想象着辇车中藤壶皇后的姿容,不胜思慕。他又想到今后与藤壶皇后相隔愈加遥远,更难相见,不由得苦恼万状,自言自语地吟道:
  
  高居云端难相遇,
  
  此恨绵绵无尽期。
  
  内心深感凄切寂寞。
  
  小皇子日渐成长,相貌愈加酷似源氏宰相,甚至两人难以辨别了。藤壶皇后见状心中十分痛苦。不过,别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世人大都认为:凡人再怎么脱胎换骨,都无法与源氏公子的容貌之俊美相比,小皇子的相貌却不可思议地酷似源氏公子,这两人宛如日月行空,光辉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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