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铭感五内,之死靡它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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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王六郎带着一众侍从顺着脚印一路追寻而来,却在离着宴会水榭最近一处的小苑处弄丢踪迹。
他衣袖沾水,原本不甚分明的金线螣蛇芍药纹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王六郎阴鸷地目光在四处搜寻:“搜一下。”
他话音刚落,琴挑却匆匆忙忙跑来:“六郎君,您与楚郎君迟迟未曾归席,七娘子有些担忧……”
“……此刻药又用完了,婢子有些拦不住她。”
药?什么药?
藏在与王六郎不过咫尺之间的岑明霜疑惑起来:那日她见王七娘子与楚怀玉同游的姿态,不像是身患恶疾之人,怎会到没了药物旁人便难以阻拦的程度?
她还想再细细听,王六郎却已经带着琴挑转身向水榭走去。
岑明霜不免又讶异起来:王七娘子在镇远将军府便这般重要?以至于王六郎愿意功亏一篑暂且放过她这个极有可能对镇远将军府不利的人?
“岑郎君,你这是……?”在岑明霜思索时,楚怀玉松开她的手腕,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人。
岑明霜一时语塞,犹豫道:“要紧差事,不得不扮作女子。”
她是女儿身的事情决不能让旁人知道,好在如今衣衫虽湿,内里小衣却还能够蔽体,男子不该拥有的身体曲线,她也能解释成是改装成果。
况且方才在她要被王六郎追上的时候,是楚怀玉伸手将她藏匿在此地,否则此刻,只怕她要沦为镇远将军府的阶下囚了。
楚怀玉听得岑明霜解释,竟当真不怀疑,握着她的掌心细细落字:“既是如此,我送岑郎君离开此地吧,如何?”
“不着急,我有事要问你。”岑明霜看向似乎全然对她没有怀疑的楚怀玉,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为何如此刚好,你能在此地拉住我。”
“方才那般大的雨,你又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况且你我之间交情不深,又为何不疑我?”她倏尔一笑,“你在镇远将军府过了两年多,受其恩泽,不会不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我虽是情急之下扮作女子,但你若是有心,并非不能指鹿为马,与王六郎携手向圣人告我一个女扮男装入仕的欺君之罪。”
她抬眼,目光锐利:“但你未曾这样做,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楚怀玉看着岑明霜,神情哀伤,连握住她手腕的书写动作都重了不少:“……岑郎君于我之恩,铭感五内,矢志难忘。”
“那年冬日,如非岑郎君挺身而出,于东宫手下救我性命,焉有如今之楚怀玉?彼时一眼,可抵万年,岑郎君今日疑我,令某心如刀割,但我待郎君之心,之死靡它。”
他低低垂眼,岑明霜看不清对方神情,却觉掌心骤然灼热。
她低头,望见在她手心处,有人为她落了一场泪雨,彼此交握处,滚烫温度顺着被雨水浇透的冰冷肌肤蔓延而上,那温度太过热烈,竟令她开始止不住的颤栗。
“你们在做什么!”
岑明霜尚未回神之际,王七娘子近乎崩溃的嘶吼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下意识要回头,却被楚怀玉再次扣住手腕拉入怀中。
躯体相贴的刹那,熟悉的雪中春信香味骤然将她包裹,在她四周构建出密不透风的屏障。
岑明霜察觉到自己因雨水而寒冷的躯体,在此刻如春风濯身般温暖起来。